与阿蔺的会面并不能使我高兴起来,随着低落的情绪,我的记忆也失落了,根本不清楚是怎么走出咖啡馆又怎么回到学校,总之心情恢复平静,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。楼道里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声,小皮鞋踏来踏去,刷牙洗脸,倒掉脏水。我闭着眼躺在床上,再睡上两分钟吗?等到我打开门时,小皮鞋的声音已经消失在楼梯间。我从楼道的窗户探出脑袋,看见那个穿着红格子裙的姑娘,抱着书慢慢向学校方向走去。
她的头发,是微卷的,披散在肩上。
这个早晨我不想起太早,可是醒来也无事可做,没有课,我注意到靠阳台的房间没有关门,可能是她离开的时候忘记了。做一次好人也罢,但在我走过去的当口,却又犹豫了。门敞着二三十厘米,能看见床摆在门口,上面躺着个男生,正对着房门的方向,鼻梁颧骨很高,看样子还在做梦。
原来有人在啊,我这样想着,没有停步,径自走过了门口,迈过台阶去到露台的位置。露台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,还有一张床单。洗衣粉的清香在早晨的空气里飘着,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床单上一块并未洗掉的污渍上。看得出应该是经过了大力的揉搓,但仍有掌心大小的淡淡污痕。在这张没有洗净的床单面前,我闭上了眼睛。是不是有一天,我所珍惜的那个人,也会独自站在生锈的水管边,揉搓着这样的床单。而那个始作俑者,正在床上死猪一样酣睡,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,更不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,这对我而言恐怕是世界末日。
但我也深知,只要这世界还在运转,人们还在生活,伦常依旧发挥着它的作用,那么那一天就一定会到来,由不得我不高兴,由不得我不喜欢。
这真是令人伤心得无法自持。
在慢慢升起的朝阳下,在晨雾逐渐散开的早晨,我从晾衣绳上扯下床单,趁着它还湿润,在地上拖动,在露台边缘干涸的泥块里摔打,在满是鸡屎的笼子边缘胡乱地蹭。房东的鸡大声地咯咯叫起来,我恨恨不平地将已是一团抹布的床单挂到鸡棚边,大步流星地走过走廊,走回房间。
胸中那种近似爆裂的情感,依然没有平息。
我躺在床上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做了坏事的愧疚感慢慢涌起,但并不是针对那个仍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猪,而是洗床单的姑娘。我无情地践踏了她的劳动成果,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,这么一想,又感觉相当期待,期待看到她充满愤怒的脸。或许挨上一顿揍会让我好受得多,但是她又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?难道要我亲自告诉她吗?自然不可能。毕竟这件事我并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去做,除非……
村子里都是四五层高的小楼,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其他的楼里目睹了我的行径?会有人告发我吗?那样反而好,可是我也深知,人的本性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换位思考的话,假如是我看到了,也并不会多嘴去说。
索性收拾了钱包和钥匙出门去。
路上有不少睡眼惺忪的学生,有的步履匆匆,有的不紧不慢,还有一些朝着教学楼在做百米冲刺——大概是点名了吧。我这样想着,在不算密集的学生中穿行,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,大概是因为我的方向和他们正好相反。是的,我没有走向教学楼,而是走向学校的大门。早班车来的时候满满当当,尽是从家来校上课的学生,回去的方向却是空空荡荡,几乎空无一人。
我找了个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,车厢里只有我一个。前方的红色led灯排出现在时间,还有大概十分钟就发车了,就在我以为这趟车将会只有我和司机之时,有人从校门的方向走来,我看了一眼,竟是那个红格子裙的姑娘,她踩着车厢里的铝合金地板,在中间的位置坐下。她没有注意到我,因为她一直在拿着手机通话。
“对呀,因为点过名就没什么事,不如去买点东西,什么?午饭?嗯……算是吧,自己买菜也好。他?没有啊,我想自己去。”在她旁若无人的对话中,公交车缓缓启动。早晨的薄雾已经消散,现在的阳光正好,透过车前玻璃照进来,在亮眼的阳光里我看到了她微笑的侧脸,充满了青春与活力。一阵颠簸,我收回了目光。少顷,她挂断了电话,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。
这时候我才注意到,她的红色格子裙已经洗得起了毛球,看起来是地摊的便宜货而不是真正的毛呢。上半身的黑色打底衫,似乎走线也有些许不均衡。当发现了这一点后,她那单薄的身板细瘦的胳膊突然显得很刺眼,原本我认为是白皙的皮肤也终于显露出苍白的颜色。
然而她的脸上,满是略有哀愁的幸福与甜蜜。
这两种矛盾的表情,却可以完美交织,就像墨融进了水那么和谐。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我把手放在脸上,阻止阳光从正前方烧灼我的眼睛,然而并没有作用,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了下来。
公交车继续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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